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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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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8章

結束與主系統的對話, 回過神來的楚纖發現自己的手正落在夕若唇邊,且有一根手指正被她含進去舔。

楚纖:“……”

“我以為纖纖把手放在這裏就是這個意思。”

意思來意思去,快要不認識這兩個字了。

夕若慢吞吞松開她的指, 沒事兒人一樣挨蹭著她:“什麽時候去找神醫玩呢?”

“明日。”

-

神醫在城西開了家景和醫館,門前熙熙攘攘, 路過此地總要停幾步,指著鐫刻‘妙手回春’的白玉圓柱賞評幾番。

這是太後親賜的恩典, 由身著飛魚服、騎高頭大馬的錦衣衛護送。

“神醫可不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, 有太後和各位娘娘請她入宮賞花,又有王府侯府邀約,你在這等到天荒地老也見不到她一面。”

還未進門, 就聽見小丫頭教訓人的聲音。

她微擡下巴, 表情倨傲,穿著醫館弟子都有的深褐色短打, 卻又跟那些低頭研磨藥材的弟子不一樣。

她似乎是這裏管事, 年紀再大也得聽她訓誡。

“你, 你……”

“少在我面前哭哭啼啼,若哭了病就能好,這醫館也別開下去了。”

“你這說話這麽難聽!我, 我們少爺又不是不付診金!”

家仆模樣的青年護著病懨懨的少爺, 爭得面紅耳赤。

“這點錢就想買……”

小丫頭的話隨她轉到來人身上的眼而停。腹前交握的手一松,悄無聲息垂落兩側。

她嘴角翹得更高:“這點錢買不到神醫為你看病, 真想讓她出手,你先給你家少爺餵些難解的毒,誰也解不了的那種。”

“……神醫就能為我家少爺看病了?”

“呵, 本姑娘姑且為你看看。”

這少爺氣得一口氣沒回上來,白眼一翻倒了。

家仆尖叫幾聲:“救人啊!我家少爺暈過去了!快救……”

“擡出去擡出去, ”小丫頭擡腳故意從他身上跨過,捏著鼻子嫌惡道,“等他死了再擡起來。”

“你你你!”

醫館弟子手腳麻利地擡著少爺出去,倒沒把他直接往外甩,好歹耐心放在白玉圓柱旁,讓他不至於躺在街上。

家仆哭罵著跟出去了。

楚纖並不打算招惹小丫頭,她移步中年婦人面前,剛要開口,追過來的小丫頭湊上一張笑臉:“你不問為何等他死了再治?”

“……”逼近的鼻尖令楚纖後退半步,淡笑回視。

小丫頭說:“他的病哪用得著神醫出手?等他沒氣了,神醫再把他醫活,方能顯神醫醫術高超。”

黏在楚纖身邊的邪神對她投來讚賞之色,然而下一秒,這小丫頭撇嘴:“你的病也沒什麽稀奇,回去吧,本姑娘今日不想多費口舌了。”

她竟用了‘今日放你一馬’的語氣。

夕若唇角一僵,張開滿是利齒的嘴就要咬掉這顆看不順眼的頭,楚纖擡袖掩住她開得不正常的大嘴,問:“我的病讓姑娘出手的資格也沒有麽?”

“……”小丫頭深深看著她,“你付不起診金。”

“唔唔!”被捂住嘴的夕若應當在說她有錢。

楚纖也不問診金多少,點頭道:“既然如此,打擾了。”

-

夜晚。

夕若說客棧的床有些窄,她不用人身暖著楚纖,反而變作小白蛇蜷縮在她枕邊,小腦袋經常卷著她一縷發,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觸碰了。

四周一片死寂,那陣骨碌碌的車輪聲格外刺耳。

它在這家客棧門口停下,然而許久聽不見樓下夥計招待客人的聲音,連門也好像沒開過。

楚纖起身,那縷發慢慢從夕若身子裏抽出,夕若毫無反應。

這自然是不對勁的。楚纖輕輕摸了摸白蛇細密的鱗片,眸色微動。

木窗不知何時開了條縫,難怪屋內冷了些。

楚纖在床邊站了會才擡腿過去,她回想自己是被車輪聲吵醒,還是被這股冷意凍醒。

反正不管哪個,的確有人希望她到窗邊看看就是了。

那輛馬車極其突兀地停在正中央,既不靠近客棧大門,也不靠近另一側。

一匹油光放亮、唯有四蹄火紅的黑馬立於車前,體態健壯修長,似一位精神抖擻的戰士。

柔柔燭光自淡色車簾內透了出來,隱約有人影晃動。⊙

整座城池被黑暗抽幹了精氣,靜得沒有一絲人氣。

故而那聲忽然拔高的急喘盡管帶著些許戛然而止的隱秘,可一旦被捕捉,便很難從餘音勾來的暧昧裏消退。

“……”

靜靜倚在窗邊的楚纖垂眸看著車廂。裏面至少有一個女人,她聽見了幾個模糊字音。

“別在這……!我再也不……嗯……”

綿長的輕吟細細顫唞,仿佛呼出去的氣也被一只手給掐弄戲耍。

那只手果然可惡,在另一人不敢用力推拒時一點點得寸進尺,混著夜色寒涼的手偏在敏[gǎn]處打著圈兒撫摸。

似在震晃的車廂映入窗邊人平瀾無波的眼中,那匹馬百無聊賴打了個響鼻,前蹄踏了踏地面。

越發急促的氣息和著黏膩水聲,裏面的人竟要不管不顧在這做全套。

並無窺探別人隱.私的興趣,楚纖剛欲關窗,那車突然停了。

車簾內似有一人影倒下,接著是女人努力平覆呼吸的聲音。再是另一人起身下車。

楚纖看見那段深褐色衣袂時渾身一僵,抓在窗沿的手漸漸收緊,緊到發白,跟沈下的心一起凝固了。

下來的果然是醫館裏見過的小丫頭。她面色紅潤、唇瓣艷紅,眸中水光瀲灩,就連微微上挑的眉尾也橫著一股子媚意。

她絲毫不懼被人瞧見好事中斷的模樣,黑得純粹的眼珠一轉,含笑轉到客棧二樓窗口的那人臉上。

那一瞬間,楚纖後背似有無數只森寒的手在爬,爬過她每一節脊椎骨,敲打著它們之間的縫隙,令她驚顫到站不穩。

“……胡鬧完了,還不扶我下車麽。”

女人清冷的嗓音微啞,車簾被一只漂亮的手破開,小丫頭笑著握住:“想讓你在裏面多休息一會,免得等下又要說我不放過你了。”

“……”下來的人一身白衣,墨發如瀑,眉眼淡漠,冷得像個玉人,“我明日要見王妃,你知道的。”

月光輕推黑霧,飄渺垂落。月下這位美人口中介意小丫頭毛手毛腳,卻不曾將淺淡溫柔的目光從小丫頭臉上移開。

僅僅從馬車到客棧門口這幾步路,她已松口應下不少叫她耳尖偷紅的荒唐話。

終於聽見下方門開聲,窗邊人連窗戶也忘關,不顧未系好的衣帶,匆匆開門下樓。



楚纖停在樓梯口,看著緊閉的客棧門和櫃臺後昏昏欲睡的夥計。

她分明親眼看見二人推門進來,連夥計招呼她們的聲音也聽得真切,與她初來那日一模一樣。

捏捏眉心,楚纖轉身上樓,步伐極慢。

卻有一陣詭異的風在此時襲來,吹動她的裙擺往上,像是扯著她快回去似的。

楚纖沈默停在臺階上,望著仍被牽動的裙擺,眸中冷凝。

-

從這晚之後,楚纖耳邊總有那女人的喘熄,時而急促時而綿長,摻雜幾聲屬於另一人的笑,躲也躲不掉。

若硬要形容,很像是誰將她的珍寶強行捧到楚纖面前,逼她聆聽、享受、稱讚。

這實在是荒謬的想法,但也的確是那人做得出來的。

楚纖並不陷入這種困境裏。她甚至能坐在醫館對面的茶樓、一邊聽著說書人講的故事一邊支著下巴看街道,夕若有聽不懂的地方問她,她也能從容解惑。

只是她的眼睛除了醫館門口哪兒也不看,因而錯過很多次夕若似要分裂的怪異眼珠。

“……我可以幫你把神醫抓來呀,你不必日日在這等。”夕若長吸一口氣,臉頰輕蹭這人胳膊,似乎在等一只能摸她的手。

雖然這人的手遲了些許,但仍輕輕揉了上來:“你從島嶼帶回來的那塊石頭消失了,我想她很快會見我。”

原本彎眸在她掌心蹭的夕若:“!”

夕若收緊了環在這人腰身的手:“那個人在醫館裏?!”

“嗯,她不想讓沾有她伴侶氣息的東西在別人手中。”

那晚引她下樓的幻象應是這個緣故,若她猜得不錯,那位白衣女子就是神醫。

“所以石頭上的血真是她的?”夕若喃喃自語,“我以為是……”

她的話被丟到桌上的長劍給壓斷了。

扶瑛怒瞪著她,站在桌前正好擋住她看說書人的視線。

夕若非但不惱,她眼珠一轉,故意微張開嘴用猩紅舌尖舔了舔唇瓣,仿佛要重現那日吃蜈蚣的景象。

扶瑛立即要去抽劍,這人又柔弱無骨似的賴在身邊人懷中,發出幾聲可憐兮兮的嚶嚀,纖細美麗的身子又軟又媚,哪還讓人拿得動劍殺她。

然而那張純美的臉上卻不作任何媚態,眸光清澈動人,眨著眨著透出一種乖覺的溫順。

似一只未被馴化的猛獸,細微之處掩不住其嗜血兇惡本性。

——這人怎會被一頭猛獸纏上?扶瑛慢慢看向這人,攥著劍柄的手松了。

小劍客的眼中有重逢後的欣喜、隱於重重疑惑中的驚疑、以及對這人身體的擔憂。

她發覺自己一見到這人,回憶裏那道蒼白孱弱的身影竟猛地消退,全被替換成眼前這人的輪廓。

好像她們沒有分別二三月之久,昨日才從夜色朦朧的禁地裏一同喝酒回來。

“坐呀。”

這人收回在‘猛獸’頭頂撫摸的手,曲指在桌面輕叩。

看見這怪物面上的不滿足,扶瑛以為她必要使些妖法迷惑這人,使這人繼續摸她——誰知怪物只是發出輕微的哼聲,黏著這人不動了,閉上那雙邪氣的眼,像睡著了一樣。

這人也是笑著說:“別怕,她不傷人。”

“……”

扶瑛慢吞吞坐下。後知後覺,她才覺出這人語氣更像是為自家小寵物辯解,免得嚇到旁人。

所以,殿下早就知道‘她’是怪物嗎?

小劍客心中憋著好多事,嘴也抿成直線,眼神時不時飄忽到楚纖臉上,又垂著眼睫不知在思慮什麽。

劍客的劍不該離身,可她就這樣大咧咧壓在桌面,劍尖斜對夕若,似是在警告她劍的存在。

盡管她吃蜈蚣的樣子很恐怖,但扶瑛的劍能砍斷蜈蚣,也能砍斷她,只要她是血肉之軀,扶瑛就不會怕得連劍也不敢出。

說書人講的是江湖上的趣事傳聞,扶瑛本該感興趣,此時卻不是細聽傳說的好時機,她深吸一口氣,似是下定某種決心般盯向楚纖,再不瑟縮挪開:“你……”

“你是跟景淮一道回來的麽?”這人輕聲問。

“……不是。”扶瑛那口氣在胸口凝了片刻,一點點散了,她郁悶答,“你走之後我也走了,不知道他在哪。”

說著,扶瑛又加了句:“我來這裏也不是找他的。”

“你來找我。”

這人笑了幾聲又咳了幾聲:“夕若說你幫了我很多小忙,多謝你。”

“……”扶瑛面色不自然道,“那些蛇在街上爬來爬去嚇到好幾個小孩,我看不過去才出手。”

這人目光溫和地看著她,扶瑛只覺耳尖有點癢,像是在發燙。

她剛要開口問玄月的事,就見一個小夥計小跑著過來,笑道:“您是楚小姐吧?對面景和醫館的喬神醫請您過去。”

夕若無聲無息睜開眼。

小夥計只覺後腦一涼,像是頭發被削掉一塊。他下意識摸摸腦殼,在三人的註視下弱弱說:“只、只有您一個人。”

夕若眼一瞇,還未動作,就被身邊人輕輕摁住頭: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
小夥計忙不疊跑了,楚纖放開她的頭,夕若卻保持原樣繼續賴著不動。

楚纖:“你在這裏陪扶瑛坐會,不要亂跑。”

“不想。”夕若撇了眼小劍客,“她看起來好無趣。”

扶瑛:“……”

小劍客面無表情。

楚纖笑:“那只好勞煩這位小劍客幫我看著她了。”

夕若‘xiu’一下坐正了,好像很可靠的樣子:“我幫你看她,不要她幫。”

扶瑛不理這怪物,點頭應道:“好。”

神醫醫館與宮裏有牽扯,不知這人是不是因為這個才會去?

兩人無聲目送那人慢慢下樓,又慢慢越過街道進了對面的醫館——表情同步、眼神同步,在這人踏進醫館之後,兩人又恢覆原本的模樣。

夕若支著下巴,開始覺得說書人的聲音吵鬧,覺得茶樓哪兒哪兒都叫她不順心,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。

她踢了一腳小劍客:“餵,你幹嘛跟著纖纖?她又不需要你保護,有我呢。”

扶瑛本要踢回來,聽她的話頓住了:“……纖纖?”

夕若發出一聲短促的笑:“你連她名字也不知道就跟?我才不會告訴你是哪兩個字,你就猜去吧你。”

“……”扶瑛嘴角微扯,眼睛很冷,“她會告訴我。”

“噢~”夕若笑得漂亮,“她用紙寫給你,我就把紙吃了,她用話告訴你,我就讓你聾了。反正你不是瞎過啞過?有人對你下手你也不知道,真是蠢得我想笑。”

扶瑛巍然不動,只道:“你想笑就笑。”

夕若才不怕桌上這把破劍,她指尖一碰就能斷成數段,甚至放在嘴裏嚼吃了也沒什麽,只嫌味道不好。所以她想笑也就笑了,並不畏懼。

扶瑛越瞧越覺得這怪物喜怒無常神經兮兮,笑了一會又眼睛發直盯著醫館門口‘妙手回春’四字,提起的唇角藏著殺意。

待她註意到扶瑛在看她,又轉頭咯咯咯笑開了,仿佛扶瑛就長了個笑話模樣,誰見都要笑的。

夕若十分自然地端過楚纖喝過的杯子,她也不喝,攥在手中嗅著杯沿,神情隱隱發癡,笑弧逐漸染上柔軟的暖意。

扶瑛深覺此人有病,還病得不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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